潘云强上世纪60年代,买生活物资需票证上个月姥姥来,家里的肉票都用光了再过几天,便是父亲生日,没有肉,父亲这个生日怎么过?母亲有些犯难姐夫当时在烟台消防队当兵,知道此事,便壮着胆子找到消防队领导,还不错,领导特批了一斤肉。
今天是星期天,一大早,阿妈笑吟吟打发我去拿
消防队原址位于现在的海港路与毓璜顶北路口的西南侧,院子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约四五层楼高的瞭望塔,这个塔曾是那个年代烟台市标志性建筑之一院子里还有一个简易的二层楼和一溜平房,二层楼临街方向,则是几个朝北的醒目朱红漆大门。
大门敞开时,可以见到里边停放的红色消防车院子的一个角落有一些简单的体育器械,姐夫正和战友们做单双杠训练见我来了,他领我到伙房找到司务长,交上了钱,称了一斤猪肉我拿起肉,顿觉浑身轻快,从消防队到三马路我家,五六里路,不大一会儿就颠了回来。
我的高兴是打心里来的,那年月太困难了,象肉禽蛋,别说吃,平日连尊容也难觅,眼见有肉吃,我怎能不高兴?当然,更高兴的是阿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在那种条件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忙活一家人的一日三餐,那份心可不是一般人能操的。
现在好了,肉的难题解决了,父亲的生日有了保障在她心里,这无疑比打了一场胜仗还鼓午初中时我喜欢看小说且热衷于搜集形容词一路上,我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了"喜上眉梢“和"心花怒放"两个表达高兴心情的词组父亲生日是阴历8月份,离父亲生日还有二天。
那时没有冰箱,甚至人们头脑中连冰箱的概念都沒有平日的剩菜剩菜,都放在灶间那个带纱网的木头饭柜子里而鱼肉等稍好的荤菜,阿妈通常放在靠墙的方桌上,并用纱网扣上这个纱网是白色的,是父亲用粗铁丝,握了一个半圆的形状,阿妈在上面缝上了一块白纱布做成的。
我拿回的这斤肉,当即被她用纱网扣上,并打开窗户透气
可是第二天,发生了一件蹊跷事,那块肉不见了,扣肉的纱网虽然位置发生了偏移,但依然扣在那里阿妈开始有些不自信,难道是自己忘记了,把肉放到了别处?可明明儿子把肉拿回来,自已还把上面的肥肉剔下来,化成了留待炒菜的猪大油,连“肉滋拉“(肥肉化了剩下的皮渣)也没舍得吃,全放在碗柜里,留待生日用。
剩下那块瘦肉有6两,莫非长了腿不成?阿妈开始现场勘查,收集痕迹物证,发誓揪出元凶正专心聚神看哩,忽然从窗户闪过一只花猫的身影阿妈是一个简单而又感性的人,这样的人极易被外界偶发事件带了节奏她疑心是这只猫作的妖。
也是,那个年代,人与人基本不设防,象现在的诈骗现象极少发生反倒是牲灵,容易引起人的怀疑我们住的是个二层的简易楼,这只猫是楼上一户姓徐的人家养的白天,这只猫大部分时间待在老徐家,但晚上好出去打野食俗话说馋猫鼻子尖,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吃的,逃不过猫的鼻子。
阿妈想,也许它趁月黑风高偷偷溜进我家天哪!惊悚的夜,鬼魅的花猫,无比熟悉的逻辑推理,使肉案谍影重重!阿妈越想越觉得猫是嫌犯无疑正欲上楼找老徐问,父亲泼了一瓢凉水:"咱家白天有人,猫进来叼东西,人能看见晚上,家里门窗关得严实,猫肯定进不来"。
言之有理,妈妈不再说什么那时养狗的人家也不少,西隔壁王木匠家就养了只狗,不过它是只很老的狗夏日总趴在地上,搭拉出舌头,吁吁喘粗气王木匠在一次干活中闪了腰,在家躺了三个月了别看他只是个木匠,可他是个老党员,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那时我们刚搬来城市,我们家的许多家具,都是王木匠帮我们打的,而他一分手工费也不要邻居家里有点木匠活,只要求到他都帮王木匠正患病,自己现在去找他,这不明摆着是拱火吗?这么一想,阿妈不好意思去问了在乡下时,我曾听老人们讲过黄大仙(黄鼠狼)的一些故事,在众人口中此物颇有些仙风道骨,有缩骨术,恁鸡窝口再小,它也有办法把鸡叼出来。
但阿妈说:"儿子,别添热闹哄了,城里没有骚水狼子"阿猫阿狗连同阿黄的嫌疑均被阿妈这个不太高级的侦探用排除法一一排除,阿妈的探案工作似乎走入死胡同阿妈生性大冽,忘性极快丢了就丢了呗家里还有些晒的小乌鱼干,她干脆把它当作肉,并用赶面杖把一些晒干的对虾头赶细,加入卤中提味,还别说,海物面卤特鲜,所有人都说比猪肉卤好吃。
过生日好几天了,阿妈总感到家里味道不太对农历8月天还是挺热的,她以为是天热,导致旱厕发出来的但想想不对,旱厕是那种浓烈的刺眼晴辣鼻子味道,但这是一种腐臭味灶间味道似乎更大,阿妈开始在灶间寻找,搁饭桌的东北角上,有一个大半人高的储藏室,里边堆放着一些木柴和煤块。
阿妈隐约觉得味道从那儿发出来的,便弯腰支起手电进去老鼠洞,腐败的肉,赫然出现在阿妈眼前洞口小肉块大,老鼠无法拖进去,吃了一些,剩下那块腐臭变质,被弃之洞外
真相大白,阿妈探案取得成功,用老鼠夹直取了案鼠们的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