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凤阳的朱元璋夺取天下后,在中国的东海边画了一个圈,这就是江南省——明朝时称“南直隶”,清朝顺治二年(1645年)改称“江南省”明朝的江南既是京畿重镇,也是龙兴之地,还是钱粮大省,可以说是明朝的“关键中国”(执政者时时刻刻关注的,必要时亲自抓的地方,这叫“关键中国”)。
南直隶每年上缴赋税占了明朝总赋税的三分之一,每年参加科考的人才也有一半来自南直隶然而,地域广袤、物华天宝既是优点,也同样会坏事,随着王权更迭,江南从“关键中国”摇身一变,成了“敏感中国”(牵涉到我国的核心利益,战略地位很高,这也是执政者高度重视的区域)。
对于江山甫定、内忧外患的清廷来说,江南省的存在本身就是重大的政治隐患清康熙六年(1667年),江南省被拆分为“江南右”和“江南左”一年之后,“江南右”取江宁府、苏州府首字,改称为“江苏”;而“江南左”则取。
安庆府、徽州府首字,改称为“安徽”江苏、安徽之名称,由此而来康熙这一刀,没有采用划江(或淮)而治的横向切法,而是跨江一刀,纵向把江南劈成了两半,导致江苏和安徽都纵跨了淮北、江淮和长江以南三大地貌区,从而有效地消除了地方割据的隐患。
朝廷固然是安全了,但却苦了安徽如果说江南省是整块丰美的火腿,一刀割开后,最好的五花肉给了江苏,剩下的才是安徽,肥瘦之间,高下立见本是同根生的江苏、安徽,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江苏既有沿海之利,又有运河之便,在“关键中国”的路上越走越远,而安徽则委屈地沦为“无所谓中国”(相比之下没那么重要: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总之过得去)。
康熙切得固然粗暴,当年朱元璋捏得也很简单,基于政治因素考虑的分分合合,让安徽内部山头分立,皖北、皖中、皖南就像三个省,其方言、风俗、饮食乃至发展程度都大相径庭由此观之,今天的安徽,存在感弱很正常,毕竟存在感的前提是认同感。
像安徽这样因为政治原因被拆分或者硬捏到一起的省份,则自然没什么认同感可言先有康熙一刀两断,后有皖北、皖中、皖南三家分皖堂堂安徽省甚至没有“安徽话”,有人说吴侬软语,有人操北方官话,所以省内不同地域的人最好用普通话交流。
“八大菜系”之一的“徽菜”,和皖北人也基本上没什么关系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认同感弱点再也正常不过风流皖南从历史角度看,皖南、皖中、皖北分属不同行政区管辖的时间,远远超过它们同属一地的时间,其风物、人文各有不同气象。
在某种意义上说,皖南是最传统的江南所谓“安徽”之名,即从安庆府、徽州府中各取一字得来,安庆是水陆码头、长江重镇,既是政治中心,也是清代文学流派“桐城派”的发祥地;徽州虽然地处山区,却是“贾而好儒”的徽商故里
,人文蔚盛,是支撑整个江南文脉的重要力量 刚健皖北和水墨江南的徽州比,阜阳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阜阳人口超一千万,是安徽人口第一大市,也是安徽外出务工人口第一大市阜阳人从口音到饮食都深受河南的影响,个性比之河南感觉更精悍,但总的来说是彻底的北方人。
六百多年前,朱元璋在东海边画了一个圈,把淮海、江淮、江南三大板块一股脑儿塞在一起这种生拉硬凑式的地域划分方式,直到今天,依旧影响着安徽、江苏两省的内部认同感,并且把南京推到了一个相当微妙的位置南京的地缘位置导致其远离江苏几何中心,周围近半是安徽城市。
江苏人习惯揶揄南京不是江苏人的省会,而是安徽的省会,甚至直接称其为“徽京”这种说法有几分道理,南京的确曾是安徽、江苏两省共同前身江南省的省会,两省分家后,安徽的行政班子硬是在南京多逗留了近百年,才恋恋不舍地搬到安庆。
时至今日,很多安徽人依然有浓厚的南京情结今天的南京城里也到处都能看到安徽人的身影模糊皖中和皖南、皖北相比,皖中平原可以说是面目最模糊的一块,甚至之前很少有皖中这个说法历史上往往以长江为界,把安徽分成皖南、皖北。
1952年合肥取代安庆成了安徽省会以后,合肥及周边地区经济飞速发展,省会总要有个说法,皖中才慢慢提得多了起来无名不代表不重要在天下分裂时,如三国两晋、南北朝分立、五代十国,这片大别山以东、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
江淮地区,都是偏安南方王朝的西北大门,甚至成为南北博弈的胜负手,乃至于诞生了一个专属战略词语叫作“守江必守淮”三国魏、吴便在此对峙由于合肥长期在魏国手中,对东吴国都建业(今南京)造成了巨大的战略威胁,魏、吴双方多次交战,不少名将都殒命于此。
今天的安徽,皖中天然是条拉锯战线,一省之内打得战火连天从这个角度看,皖南人和皖北人互相看不顺眼简直是天经地义有个笑话这样讲:一个皖南人和一个皖北人在一起,几乎没有共同话题,但当提起合肥时就有了共同话题合肥合肥,合而肥之。
安徽人甚至给合肥取了个外号——霸都,即霸占一省资源为己用之意说句公道话,合肥的城市首位度在全国来看也不见得真有多高,关键是镇不住场子虽然今天的合肥是省会,但在清朝近三百年间,安徽省的中心一直在安庆那时候的合肥(古庐州)仅仅是个小县城。
20世纪中期,国民政府把省会由安庆迁到合肥,主要是从军事角度考虑:无论是安庆还是芜湖都在长江边上,合肥则相对居中作为战时中心,合肥迅速发展了起来新中国成立以后,从发展经济角度考虑,安徽省几次提出动议,要把省会从合肥迁往安庆或芜湖,但这个方案最终还是被毛泽东否决。
正所谓“自古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新中国成立初期大陆面临着严重边患,如果台湾在美国海军的支持下反攻大陆,长江流域极易失守,无论是安庆还是芜湖,都有陷落的危险,而合肥在安徽中部,有足够的战略纵深,是战时省会的最佳选择。
时过境迁,合肥的战时使命早已完成,但陆路交通的崛起让合肥再度占据优势而且,合肥位于安徽省的几何中心;安庆偏于西南一隅,很难对全省进行有效控制历史的辉煌无法掩盖城市地缘带来的劣势,在交通和工业化越来越重要的近代,安庆的失势显得无法避免。
一来二去之间,合肥也坐稳了省会的位置以上内容选自王志纲《大国大民》一书在如今这个碎片化、浮泛化的时代里,很多从未真实接触中国的人们,透过纸面数据探讨着一个他们根本不了解的中国,描绘着虚幻的前景和唯美的图画,让人在可笑之余,也不免有些喟叹。
国运即是人运,大国方有大民,没有大民支撑的大国,也只是一碰即碎的泡影今日之中国,正在赶赴一场至关重要的大考,从容应对的关键,就在于如何从“大国”走向“大民”读懂中国的最好方式,先哲们早已讲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历万端事,阅万种人!”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太骨感。
生活的重担之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亲身在这片广袤山川走上这么一遭但我们可以通过书来了解中国的天南海北,过往、现在与将来从这个角度讲,《大国大民》这本书,就是了解中国的通识读本从新华社知名记者到中国著名策划人,多年来,本书的作者——。
智纲智库创始人、中国著名战略咨询专家王志纲踏过千山万水,考察民间风俗,尝遍当地风味美食,与高官巨贾、文人骚客、贩夫走卒均有深刻接触,也对中国多了一分他人所没有的深刻感悟。